散文 | 丑猫日记

　　■刘聿宸

　　我是一只猫。

　　不知多久以前，我便失去了双亲。我独自彷徨，在这街头。渐渐地，我习惯了无人为伴的日子，只有影子跟随。我一个人寻食，一个人玩耍，一个人瞭望星空。夏日与春秋尚可，但冬天便不再那么容易。我与一家人的故事，要从那年冬天谈起。

　　那年，天气意外的冷。清晨，我出门寻找所剩无几的食物。饥饿与寒冷同时向我袭来，像是针，刺着我的肌肤和心灵。终于，在一人家的大门口，我支撑不住，卧倒在地。我打着哆嗦，尽力蜷起，以得到一丝温暖，盼望着能有人帮帮我。所幸，一位女人走了出来，把我抱了进去。

　　自父母双亡，我从未奢求能有如此生活：我拥有了一个窝，铺了柔软的被子，每天有食物，不用寻找，还有人愿意偶尔施与我几个关怀的眼神。我何尝不想与他人嬉戏！但刻入骨子里的自卑与对这家人的歉疚，加之以前生活时留下的病根让我心有余而力不足。有天傍晚，太冷了，我钻到火炉底下躺着，不想却被烧脱了毛。我更自卑了：我会不会很丑？他们大抵不愿和我玩罢！

　　但我并不悲伤。有吃住便是万幸，不敢再奢望。

　　直到有一天，家中来了一对黄鸟。我很激动，心想可以有人交流了，于是跳上桌与它们对视，却被别人捉走。复上，又如前。直到后来没人管我了，我才跳上桌，久久凝望。但鸟儿也不接纳我，它们一对儿，只顾唱着自己的歌。

　　过了几天，窗外总有一只黑猫路过。我起初不明其意，后来才明白，它想吃鸟。我有意提防它，不想还是被钻了空子，我只咬到了它的一撮毛，而鸟已经身亡了。我很生气，追出去，和着一家人叫嚷的声音，寻找那只猫。

　　我看见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，便隐在屋顶之后了。我早已无力，卧在露台板上，嘴里试着把叼下的毛吐掉，可这时，一个男人过来，举着木棒，打了我一下。对于一个人来说，这一下可能算不了什么，但对于我来说，便是很重。我被直击脊梁，我仿佛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。我困惑，我不解，我愤恨，化作一声哀嚎，我离开了。

　　此后的两个月，我拖着受伤的身体艰难存活，渐渐地，我发现有点使不上力，我明白我的日子不多了。最后一次，我爬上了屋脊，眺望远方落下的太阳。

　　明天，太阳还会照常升起。